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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前的思絮

2015-03-24    来源:沈向农    点击:823次
墓碑前的思絮​

沈向农


题  图。(沈向农 摄)

 
        梨花风起正清明,天地垂泪,行人欲断魂。在清明雨里,生与死的交界处,孤傲地立着漠然的石碑。天地间,雨淅淅沥沥;墓碑前,我思绪纷纷……
        人死一去何时归?每逢清明大团圆。这是生命的祭日,阴阳交会,潮湿而沉重。熙熙攘攘的人世间,盛载多少的遗憾、酸楚和哀思;凄清的荒郊野外,飘浮着无数生离死别的幽怨与伤感。那些孤独的亡灵,饱尝风吹雨打。但厚厚的黄土,又怎能掩埋他们对阳间亲人的一腔思念?他们虽死犹存的魂魄,时时期待着与亲人的团聚。于是,一种约定俗成的召唤,生者与死者,相约到同一个地方。风雨梨花寒食过,家家坟上子孙来。这是死者对于生者的邀请,是生者对于死者的拜谒。一个在墓后,一个在碑前。在纷纷细雨中,墓后的逝者,轻摇黄土堆上的招魂幡,冥冥中凝望阳间的亲人;碑前的生者,秉烛烧纸,酹酒焚香,用传统的方式渲泄情感,从内心深处表达对故人的哀思……
        楚河汉界,阴阳相隔。在生与死的交会处,墓碑漠然傲立。它撑着死者无声的怨叹,接受生者焚烧的祭奠,阴沉的哀情,化为灰烬与轻烟,幽幽浮游于阴霾的天空里;死者的回声,似从墓碑的两侧传出,象鸦群在山涧沟壑幽幽飘荡,划过荒野,掠过山岗,流过村寨,盘缠于城市的陵园,与阳间亲人相聚,与故人叙旧话衷肠。
        在淅淅沥沥的清明雨里,春的原野上,一丛丛白灿灿的金英花全都绽放了,似一盘盘花圈,雪白淹没了碑影。拜祖祭宗的人们,把无尽的哀思,撒在碑前,撒向郊野,撒向蓝天……心中一支悼亡曲,在坟茔上低吟浅唱,仿佛一片片柳叶刀,在歌者的胸口抹来划去,疼痛难忍,眼前的山岗,隐隐约约飘过死者的白衫,如一杆杆飘忽的招魂幡……
        而雨中的墓碑,始终漠然无语。如泪的雨丝刷洗着碑石,显露出逝者古老的姓氏、名字和悼词,向生者告知从前一些事,让孝子贤孙一拜二拜连三拜。不管生者在死者生前是否尽孝,此时此刻,这一仪式是很少有人省略掉的,哪怕只是形式上的表示表示。脚踏黄土的碑石,此时此际也会为它背后的死者感到一阵温热从地心涌起。
        生者的呼唤,从墓碑两侧流过,流下九泉;死者的回声,从墓碑的底部涌起,涌向人间……在这生命的祭日里,淅淅沥沥的清明雨,刷洗生者心中的忧伤,让人生的感悟更清晰――不论是仰望亲人的碑文,还是抚摸先人的物什;不管往坟头添一把新土,还是向墓顶插一杆魂幡,都能触发我们的遐思:亲人的音容笑貌宛在,但他们己听不见世间丝毫的声音,看不见阳界的缤纷明媚。这让我们感到了生死之间的不可逾越。然而阴阳相隔,其实仅一层薄纸;生与死的距离,也仅仅是一步之遥、一碑之隔。世事难以意料,生命何其匆匆。面对死亡的威胁,美好的生命往往不堪一击。我们渐渐地走向成熟,也渐渐地接近生命的终端。在生命的进程中,我们可能要承受许多坎坷与不幸。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应该轻率地诋毁生存的本义,而让心灵的死期过早地来临。我们生存并积累人生的精华,为的是无愧生命,死而无憾。那么,在有限的生命里,我们何必削尖脑袋,索求多多,有了一千,还求一万,当了皇帝,还想做仙,弄得神经兮兮,心力交瘁?
        墓碑,界定生与死;界定一切起点和一切终点;界定存在与虚无、光明与黑暗、空寂与升华;界定两个世界、两种人生、两种灵与肉的观念……
        一杯浊酒过清明,觞断樽前百感生。碑前凝思,我感慨万千……

          (编辑:韦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