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两眼池
2015-07-31 来源：县政法委 作者：苏湘红 点击：992次
两 眼 池
苏湘红
旱！田如龟背，室如烘箱，她肩担两只空桶，望着一东一西两眼泛着诱人清波的池水愣神。
如今山弄里，家家都筑起了个或大或小的私家水池御旱。这个弄三户人家，村长，樵夫郑各一眼水池，就她没。她丈夫鸡命，殒早，刚阳寿二十七，就命归阴，丢下两个刚会学语的娃吊她。家中没个抡大锤炸石挑水泥筑池的汉子，她依屋后山脚边—块扇形巨石下流出的长流泉为生。
今年奇旱，刚新谷上坪，常流不断的那眼泉始流水线筷条粗，再若米线，后厚厚青苔从外朝里旱，没过些时日，就如几天没放水泡的玉米糊干锅巴一样卷起来了，干了。她眼巴巴瞅着日渐露底的缸水及竭了的那眼泉，绝望就如丈夫临终时那一线久久不肯离去的眸光令人不忍卒读一样让她的心碎了，裂了断了。
山外是山，五里外是河。若担一担水，需翻三座山，过两个坳，一趟下来，从人体里冒出的汗比桶里的水还多。
村长是叱咤全村五千号人之长，樵夫郑是个三十有五还没钱娶个婆娘夏天帮摇扇冷天帮暖脚，正值虎狼之年的壮汉。她担着两只空桶，毅然走向了朝东的那眼水池，敲开了村长的家。村长的家好宽，好阔；村长的家好幽，好深。她这是第一次上村长的家。村长的夫人下地没在，村长这人好好讲，好勤快。村长热情地替她舀水，帮她整桶绳。当她取过扁担穿进绳孔，弓下腰担起水桶欲道声歉意时，忽闻背后村长粗重的喘气声。她忙搁下扁担，直起腰转过身惊吓地望着村长。“这水，任你挑，不过......”村长涨红着一张猪肝脸，结巴道。
村长家的水好浑！好俗！村长家的水好腥!好臭！她惊如蝶起，扇着两只空桶从村长家舞出，跌跌撞撞地回到家，就一头扑倒到床上捶枕头，啃被窝......
不知何时，两个孩子爬到床脚边，扯着她的裤脚嚷喳喳：”妈妈，妈妈，快起看呀，水……”哪来的水?她红肿着眼爬起来。不错，确实是水，缸里有水，盆里有水，锅里头有水，两只已碰撞得七凹八凸的空桶也盛满了水！她忙扑出门，只见一条水迹弯弯曲曲，七绕八柺通向西边那三十有五、还没有钱娶个婆娘夏天帮摇扇冷天帮暖脚的樵夫郑家。樵夫家屋后，那眼池水闪着好清好纯好爽好訫人肺腑荡气回肠的波光！她依着门框，望着那眼衣装破了没人补，被褥脏了没人搓的篱笆屋，呼呼地哭开了......
天仍大旱，寡妇张天天胸中涌动一条河。
锅底山弄里，有三户人家，两眼水池，一眼属于村长，一眼属于樵夫郑。
（编辑：韦汉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