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桐赋并序
2016-04-12 来源：蓝 宇 点击：998次
古桐赋并序
蓝 宇
序：时维三月，春和景明。百草青青，山花漫放。正当此节，有桐花者，漫山遍野，或俏立枝头，或飘花飞絮，最为绚烂。愚行游他乡十余载，名花异草，虽阅之众矣，自觉无可有如故乡之桐花最为亲切挂念者。时值清明拜祖，迹涉丘野，而览桐花者多。所行处，路旁桐立，人下过之，偶有东风徐来，抚弄枝头，便有飞花款款，落英染经，不觉有陶公当年之意趣。心念感怀，不能自已，乃作文以记之，聊遣情怀。时丙申三月四日是也。
山有闲居之木，处幽静而不争，撑天地而独立。言有凤东来，非此木不栖。伏羲慧眼，乃取飞凤流态，合此木之铎性，配之以五弦，始有铿锵悦耳之琴音，遗传万世不殆者。此，古桐木是哉。
瑶乡僻居苦地，山高而峻岭，虽无猿猱日夜之凄号，然灌木丛生，芳树环绕，碧泉活水，叮咚鸣佩之间，不觉使人有如《石潭》所言其境过清之萧索感。此世人之见也！于我之则不然。而于瑶乡之众多佳木，我心尤爱者，除“桃红李白”外，便也桐木为最甚之。究其所由，桃李之好，便在其花其实，花实期过，便也觉兴趣索然，料峭无味。而古桐者，春花秋实，夏叶冬杆，无一不引我着迷。
古桐之春花者，于桃相近，而较桃又少之三分妖娆，多得七分之淡雅。亭亭玉立于枝头，摇曳山风之中，不媚于人眼，不落于污淖，如此净植，我窃以为虽较之于莲出淤泥而不染者，亦多一分遗世之骨气，得三分恬淡之幽情。君何不见，古桐之花深山开，香飘满弄不向俗！
若古桐之华叶，茂密繁盛，满树如盖。片叶大逾巴掌，脉络清晰，翠绿滴色。有清香宜人，闻之通透肺腑，有心宁神静之豁然。时盛夏之际，牧童黄牛，遇暴雨则避居其下，虽穿林打叶千点万点，终不能透其万一；骄阳似火，艳照万方，人物躲入其下，自有清凉徐徐，无忧忘炎，栖息得所。最喜者，摘下古桐叶儿，两相一卷，折一小棒子穿叶一撇，便可制得一天然漏斗形装具。群童呼朋携友，左手持“漏”，右手寻摸，漫山遍野前去采摘野莓，足举盛事。此最佳者，乃以古桐叶采摘野莓，颇为事宜。盖野莓本滋甜，而以古桐叶裹存之，野莓不久可浸带古桐叶之清香，两下相融侵染，入口香甜清爽，实为瑶家乡野美味之属，童稚里美好之记忆。
待到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萧索枝头，桐子满树，沉甸甸之丰收喜讯俯近大地，童子负篓，争相把摘。来年春社，锣鼓追随，便可捣碎一铲桐仁子，溢出油脂，燃一片桐香味，驱邪除祟，护得瑶乡四季安康。
腊月逼来，北风哀嚎，万物蛰伏，叶落无重数。天连衰色，地接苍穹，冥冥乎冬临碣石，苔痕残迹。是时也，天寒地冻，古桐傲立烘炉，随风雕刻，任雨寒浇，其性不争繁华，是亦不惧忧苦。而于此雕弄之中，自修铿锵，迎风接雨，终成琴之名器，以列不朽。我方室幸有所存古桐伏羲氏一古琴，我性愚钝，虽不通宫商五音，然每每独处，取之轻抚，心之情概得所寄。观古桐之能为圣器，在其淡泊宁静，甘处寂寞而不失自守，花开不媚，香远益清，守仁惠众，是故仁鸟来焉，圣人来焉！
呜呼！古桐之于乡野，人遍观之。然知其性者何人？久矣不见凤兮遥来归，是此木失其性邪？抑或是仁道早已失之？我不可得而知矣。我将上下而求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