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院篱墙
2016-05-11 来源：蓝 宇 点击：913次
我有一院篱墙，在都市喧嚣的虚妄里，为我隔却尘埃，守护心田。
那是在坚硬水泥地上盆盛的泥土开出的绿色。那种在阳光下透亮的绿色，爬满我的阳台，占领我的窗口，日日夜夜，陪伴我每一刻孤独的时光。一个人的时候，习惯搬一把老藤椅坐着，抬眼静看那满眼的绿，有阳光，有风，而远处的高楼大夏被眼前的绿迷糊了，城市的欢腾在绿色的帘里被隔却开来，我的世界，便又寂静了。这一院篱墙，是我依托的精神的家园，是我生活里寄存的希望。
当青青的葡萄串儿满挂藤蔓的时候，我看见叽喳的鸟儿会从远远的楼顶飞来，它们敛翮在密密的葡叶下跳着、欢叫着。这时候，它们离我那么近，我离它们也那么近。而那些曾经被忙碌抛弃在岁月里的童年，那些关于童年里上树掏鸟蛋的记忆，便从遥远的过去，朝我扑来。我还在葡叶下种了一盆盆的青菜，但我从来就不吃它们。那是心灵的食粮，它们花开时会引来我多年不见的蜜蜂蝴蝶，它们肥嫩时，我还可以见到比它们更加肥嫩的大青虫儿。那种在童年乡下随处可见的青虫儿，在这冰冷的钢筋水泥王国里，真是不容多见的。所以，我怀念它，像怀念那些放肆生长的绿。
若你可以在阳光明媚的日子来看我，你会见到我阳台上向着太阳的方向开满了紫红色的小花儿。它们的花期很短，短到你早晨急忙出门不及看上一眼，那么晚上回来你也将无缘目睹它们的芳华。它们总是在阳光下尽情绽放，越是骄阳似火，它们越是灿烂盛开。而它们的每一次开放，我都不愿错过。像约定了似的，每一个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来临，我从梦中走来，它们便在晨光里笑着、闹着、欢腾着。
三月，这是个美好的时节。当桃花在斜风细雨里片片飘落，我这惜花人还没得及手把花锄葬花去，旁边的大菊又悄悄开了。它雍容华丽的笑脸，粉色的，笑得欢心。你最好别问我菊花为什么可在三月里开，因为我也不知道。反正要是花儿，你何必纠结，就让它绽放，别管什么季节。而大菊萎靡的时候，栀子便吐露纯洁的白了。栀子花的香总是那么浓，远远的，风一来，那香气便从窗口闯进来，在我小小的房间里回荡。连同一起开的，还有不施娇艳，安静得怕被人知道的石榴花儿。那是我相处了一年多的好朋友，从我离开象牙塔回到这个城市，它就一直陪着我。它是沉默着，可当那些曾经欢腾着叫嚣着围着我的人儿都相继离开我了，这个沉默的家伙，它毅然在。它沉默的生长，沉默抽枝发芽，开花结果。它细如筷条的枝干，如今已经开了落了许多花儿，可它为了不让我为落花的事儿难过，硬是用它的细小的枝干，撑下了五六个果实的沉甸。
如果你嫌弃这白天里的天气太热，那就傍晚来找我吧。我们可以对坐在柳月微微的葡架下，细语呢喃。若你愿意，我会给来你一杯加冰的whisky,或是乘着月色，学着古人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来点有情调的异乡浪漫都可以。或是你不喜欢酒水，我们还可以品品我那些廉价的茶。而无论是哪样，在晚风轻轻吹拂我一院篱墙的时候，你会闻到一阵幽幽的清香。那是夜来香的味。如今，它们满枝满枝挂着条形的花骨朵，白日里蓄势，一待夜色降临，便赶趟儿尽情吐露芳香，毫不吝啬。
我的篱院下还有两棵长势极好的玉米禾苗，那是从小鸽们嘴下夺食得到的，我埋在土里，它们生长发芽，我便细培土浇水。对于所有的绿色，无论是知名的不知名的，是我种下的还是它们自己长出的，是花木还是杂草，我一并让它们生长着。正如青虫吃了青菜，正如蝴蝶采了花蜜，正如风雨扰落花朵。我从不刻意去经营什么，这一院篱墙，我让它们自由生长，就如它们一向任我随意观赏一样。
你会来吗，在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之前？来看看我的小院，来看看，我仅拥有的这面绿色的篱墙。
（蓝 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