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半：夜半下雨
2014-12-16 来源：三半 编辑：韦汉国 点击：1196次
夜半下雨
三 半
下半夜时，他被一阵沙沙沙的雨声惊醒。三 半
他把头从被窝里拖出来，头很重很晕，但耳朵还算灵便，不错，是雨声。他不太放心，又直起上身，往窗口外面一看，外边笼罩在一片迷蒙的雨雾中，确实是一场得之不易的冬雨。他开始兴奋起来，几乎要哼起歌儿吹起口哨来。
一旁的妻子嗔道，你怎么了? 快躺下吧，小心着凉。
重新钻进暖烘烘的被窝里，他不再做声，内心却暗流涌动。自打大学毕业后，他一直在这所重点高中担任班主任工作。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他的那些同学、同事甚至是很多学生，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唯独有他，依旧是这个世界上权力最小、责任不小的班主任。近段他突然感觉特别累，特别想彻彻底底地睡个大懒觉。元旦放假那阵子，他哪里都不去，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了整整三天。弄得妻子孩子都以为他给睡坏了，要往医院里送。
睡懒觉的滋味就是爽，!哪怕只有短暂的半小时，不，只有几分钟也就够了。于是每天晚上他十一点多从学校往家里赶的时候，一路上都在祈祷，盼望夜里下大雨。天一下雨，第二天场地湿滑就不用出操。不用出操，就可以多睡它半个小时的懒觉。可是上天似乎有意跟他过不去，入冬以来几乎没下过什么雨。于是每天早上他都得在六点半之前迷迷糊糊地赶到学校督促学生起来做操。有一回头天夜里他备课太晚了，第二天督操时他居然倚靠篮球架睡着了。学生们什么时候做完操他都不知道，叫醒他的是从天上飘洒下来的冰冷的雨点。咦，什么时候下的雨?唉，这雨啊，来是来了，但来得真不对时候!
现在，他完全可以肯定，明早不必出操了，明早的懒觉是百分之百地睡定了。真是苍天有眼啊……
远处的钟楼传来六下“当当当”的声音，不知不觉已是早上六点。往常这个时候他就要起来，叫醒儿子，洗漱完毕便匆匆赶往学校。但今天他不必这样往死里赶了，他要好好地享受这份虽短暂却相当难得的懒觉时光。
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闪入他眼帘的是窗外那片金色的阳光，在冬日里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一激灵起来，怎么?出太阳啊?!昨天半夜不是下雨了吗?
妻子端着早餐走过来，笑着答道，什么雨啊?没有啊。自打入冬以来都没下过雨的。
他指着窗口道，怎么可能?我昨天夜里明明看见飘落的雨线。
妻子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越过窗口，在外面停留一会，她回过头来笑着说，哦，你一定是搞错了，那是外边广场上的大型人工喷泉。
啊，坏了坏了，我今早迟到了!这二十年来我可是从没迟到的呀!这该死的喷泉!他想起身下床。突然间他又觉得不对，喷泉?我们家外边什么时候有喷泉?我怎么不知道?
妻子放下早餐，过来扶他起身。你瞧你，昨晚你突然昏倒在教室讲台那里，你都不记得了?这里是医院，外边是医院里的大型喷泉。你住院了，我光荣的人民教师!
他这才发现自己左边手腕那里连着一根输液试管，液体在里边静静地流淌，阳光折射在上面，散发一种温暖的光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