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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门前的笔架山

2015-05-12    来源:沈向农    点击:1565次
老家门前的笔架山

沈向农
 
        我的老家在桂西北云贵高原南麓大化都阳山脉余脉的福禄山下。老家屋前的一座笔架山,是老人嘴上津津乐道的“神山”,是祖祖辈辈的精神寄托。我每每回到老家,总是没来由地要对它凝神仰望与沉思……
        老家这里,没有名山大川,且不富饶殷实,但这里古朴纯厚,钟灵毓秀。就在我老家祖屋前不远处,有一个露天圆形地坑(地下水洞),状如古砚,人称“砚池”;再前方五六百米,就是一座“山”字形的三峰山,极像古笔架,老人起名为“笔架山”。“笔”“砚”组合,黄金搭档;文房四宝,此地有二。这便引发历代无数过客丰富的想象力和风水先生的灵感,断言:此地天降文曲星,出文人(读书人)!
        老家人祖祖辈辈因了这句“顺心话”,便对“笔架山”顶礼膜拜。爷爷在世时告诉我:破“四旧”以前的漫长岁月里,乡亲们每每逢年过节、婚丧喜庆或是初一、十五,都要到“笔架山”下,摆祭祀品,上香酹酒,搞“拜山”活动,祈祷山神庇佑、文曲星降临,家有读书郎。是否灵验?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读中学的时候,假期回家,常到村中的陆老学究家借线装古书,谈到我家屋前的笔架山、探究“天降文曲星”的传说时,他慢条斯里地对我说:“这事嘛,说无则无,讲有就有。我们祖祖辈辈以笔架山为精神寄托,家家以出读书人为幸,人人以勤奋好学为荣。在这样的环境氛围里,我们这个小村里,世世代代,可以说是人人爱读书,‘人才’代代出。你爷爷的爷爷沈朝光、朝光的爷爷沈法昌,在清朝中后期分别被广西提督学院授予‘九品登仕郎’和‘四品登仕郎’职称(笔者注:登仕郎系文散官名。唐始置,沿袭至清朝,属于荣誉职位)。你说,这是不是笔架山显灵呢?”。当时,我听得一头雾水,似懂非懂。“不会吧……”?我相信相疑。但老家人人勤学习、爱读书,倒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从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辈起,这一优良传统一直传承至今。解放后,一个不满200人的小村庄,土生土长的大学生就有近40人。当年,参加毛主席纪念堂设计组的一位留学前苏联的土木工程师,就出生在这“笔架山”前。难道真是笔架山显灵?
        在懵懂的青少年时代,我还是受这笔架山“风水说”的影响,对其半疑半信。有一次,村中的那位陆老学究似不经意地摇头晃脑对我说:“呃呃,这个……一座山嘛,是决定不了一个人的命运的。笔架山灵气的普度,只是人们的精神寄托。要有所作为,要改变命运,还得靠自己的勤奋与努力……你在学堂里文章写得不错呀。你要好好学习,继承你爷爷的爷爷那支笔,当个‘文曲星’如何?”。我不知道‘文曲星’是什么?也不知道我爷爷的爷爷‘那支笔’有多大作为,但在我朦胧的意识里,‘勤奋读书,写好文章’应该是一件倍受父老乡亲尊崇的好事。在那青涩的岁月里,我不断受到前辈们勤奋好学精神的熏陶,热爱读书,尤喜读散文、看小说,并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有意无意地泛起了“写好文章”的念头。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一部《林海雪原》让我如醉如痴,自此便看书成瘾。看完“三国”、“水浒”、“西游”、“红楼”、《史记》、《红岩》和《飘》、《母亲》、《牛虻》、《基度山伯爵》、《青年近卫军》《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古今中外20余部大部头名著的那一年,我刚好走进青春驿动的16岁。读初一时,陆老学究借给我一本线装古籍《古文观止》,我爱不释手,从此《古文观止》观不止……。书读多了,便爱胡思乱想,写了一些文章表露心迹,甚至不知天高地厚地作了作家梦。在读高二时的16岁那年,我偷偷给《广西日报》“朝晖(现为‘花山’)”副刊投去了一篇小散文,竟然发表了。我一蹦五尺高,癫了似的。那张报纸,象一朵五彩云,把我那颗16岁的心托上了云霄,我头重脚轻地看见一条作家的路正在我面前铺展开去。从此以后,一发而难收,我一路写来,创作了大量的文学和纪实作品。经过无数次的投稿、退稿,再投稿的“恶性循环”后,终于见到了文学路上的绿灯。近30年来,我先后在《人民日报》等全国136家报刊、杂志上发表了小说、散文、诗歌等文学作品和新闻纪实稿4600余篇(首、则)共200余万字。获市级以上文学作品征文(比赛)和其他文字奖共80余次。近年来,出版《浮生心旅》、《福禄叟文集》等个人专集。2002年3月加入中国作协广西作家协会,成为广西作家,实现了孩提时代的“作家梦”。或许,这是冥冥中早有定数,正如风水先生所说的那样,真的是文曲星降临、家乡山水显灵?
        随着年龄的增大、学历的增长、认知能力的增强,我对家乡“笔架山显灵”的意识渐渐淡化。回头想,我这半世舞文弄墨,笔耕不辍,力量源泉在哪里?少不更事,认为要成就一番事业,如老人所说的是靠神灵保佑。诚然,要成就一番事业,冥冥中必定有一股精神来支撑。真的是冥冥中早有定数?抑或是笔架山神给我灵光?可以说,没有笔架山的精神寄托,没有陆老学究等老人们的启迪和鼓励,或许我真的没有走上文学道路的激情。然而,那只是孩童时代混沌接受的精神启蒙。在不断接受“唯物主义”的洗礼中,我对巫婆神汉那些关于“山水显灵”的“歪理邪说”有了自己的看法。我渐渐对村中的陆老学究说的“一座山是决定不了一个人的命运的。笔架山灵气的普度,只是人们的精神寄托。要有所作为,要改变命运,还得靠自己的勤奋与努力……”这句话有了渐清的认识。其实,我是想,一个人,既然己来到这个世上,就要有个奋斗目标,也就是要成就一番事业(具体说,如我有了要趟文学这个江湖的理想)。要成就一番事业,靠的是什么?首先,要有理想目标。其次,要有毅力和决心。第三,要有从事这一事业的本领。第四,要有一定的天赋和悟性。回望我坎坷的文学之路,我坚信:成就我文学梦的,还是那位名人那句名言:“一份天赋加上九十九分汗水”和那副名联:“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天道酬勤,文学执著追求者,文学梦定会实现在上下求索、汗泪纷飞的漫漫行途上……
         如今,我每每回到老家福禄山中,不知何故,总是没来由地都要凝神仰望屋前的笔架山。是因为它是老人嘴上津津乐道的“神山”?是祖祖辈辈的精神寄托?还是因我孩童时代精神上受它感染和启蒙,才激发‘勤奋读书,写好文章’的热情而感激,抑或是……?
家山一望又一年,个中的滋味说不清……

          (编辑:韦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