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块砖
2018-03-05 来源：蓝永秀 点击：1130次
第三块砖
蓝永秀
这是一栋三层高正在等待砌砖墙的半成品框架楼。砖匠老王和五哥按照唐水的指示，搬砖、运沙、捞浆、砌墙，两个人半个月下来，一楼所有房间厅室的隔墙全部砌砖完毕。正要把工程往二楼推进，唐水一反建筑常态，要老王与五哥先把砖沙往三楼搬运，首先完成三楼砌墙的工作后，才能下砌二楼砖墙。老王与五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这是在做工拿钱，做哪楼都是做，管他三楼或二楼呢。老王和五哥合力把三楼所需要的砖和沙慢慢地搬了上去，然后捞浆，砌砖，按部就班地砌着主人的房子。
完工了三楼，工程往二楼下移，搬砖、运沙、捞浆、砌墙，老王和五哥如此地重复着他们的体力活。
二楼的砖墙一律砌到了第三块砖时，唐水突然喊穷叫停，说他一分钱都没了，砌不起二楼的墙，请两位师傅就暂时休工回家，他将停工待钱，等筹集来钱了，他们就可以立马回来续工。
老王和五哥百思不得其解，由来只听过停工待料，未听说停工待钱：“这沙的砖的一应都好好地够了这二层的，料都全有了，还停工待何钱呀？”
唐水就真的露出几分囧相和歉意：“你两位师傅砌墙就不要工钱？工钱不是钱呀？”
老王和五哥说：“这工钱也只不过是万把块嘛，再说了我们都可以赊账，你哪会有就哪会给呀，为何要停工呢？”
唐水沏了两杯好茶，在酒后的餐桌上很郑重其事地送到了老王和五哥的跟前：“你们敢赊账，可我却不敢赊你们的血汗钱呀。我这不是建个吉宅图个平安吗？赊了你们的血汗钱我哪还住得安宁呀？所以，你们这血汗钱我万万赊不得！”
“都乡里乡亲的还什么血汗钱不血汗钱的，谁没有一时半会的困难呀？咱就该能帮就帮共度难关嘛。再说了这年头里谁手头上没几个钱呢？难不成要等着这份钱买米下锅来着？”
“话是这么说，可我手头再短钱，做人也不能又短了理呀，所以赊欠你们的血汗钱我万万不可为！这样吧，我把这部分工钱一分不少地全结给你们，你们就暂时回去略找一小段日子的活干，我这厢呢也加紧想办法筹钱，等筹到了钱，我就通知你们过来续工，尽快把我的宝贝房子修得稳稳当当的……”
老王和五哥见唐水停工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勉强，毕竟房子是人家唐水的，人家要几时建几时停就几时建几时停，由不得他人指手画脚。反正现在农村大搞建设，种房比比皆是，只怕没力气，不怕没工作，愁什么呢？
老王和五哥从唐水手上接过了结账得到的薪水，收拾着各自的砖刀、吊陀、墨斗和水平尺之类的砌砖所用的工具，蹬车走人。
此后多时，不见唐水通知老王和五哥来续砌二楼的砖墙。因为农村大举建房，有做不完的活，匆忙中老王和五哥慢慢地把唐水二楼砌墙的事给忘了。
当老王和五哥把唐水二楼砌砖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老王与五哥却离奇地死亡了：老王死于一场突发的车祸，五哥死于酗酒过度引发的酒精中毒……
此后几年，不见唐水请人修过房。
有一天，几挂长长的鞭炮响过后，人们看着一地红的鞭炮纸，才如梦方醒。原来，这一天正是唐水乔迁新居的大喜日子。
人们惊梦般地交头接耳：
“老王和五哥死了，唐水请的谁修的房子？”
“没请谁，是他唐水利用节假日自己动手修的。”
“他自己砌的砖墙？”
“是的。”
“他什么时候会了泥水工了？”
“一块方砖垒叠着一块方砖，又不是什么X+Y解方程的，有什么困难呢？”
“也是，也是。”
“人家唐水不但会砌砖，还会抹墙，虽然抹得不很平整不很专业，但粉白过后还真能以假乱真，让你猜不出是他的三脚猫功夫给抹出来的。”
“人家一个国家干部的，上得起中央，下得了村屯，脱得起皇冠，戴得了草帽，砌得起砖头，抹得了墙壁，苦得起心志，劳得了筋骨，清正廉洁为官，自力更生创业。多才多艺多能干的！”
“正是，正是。”
……
人们为他竖起大拇哥。
唐水就这样不进城买房，把自家建在农村里，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他赢得了群众的好口碑。
忽一日，人们惊讶地发现，已经有好多个时候没碰上唐水了，屈指算来已有了两三个月。相互打听，才得知一条消息：唐水因病去了省人民医院……
“邻里间怎么个说病就病还去了大医院？这么个大事怎么个蛛丝马迹都不曾透露连个话渣子都不愿留给乡亲们呢？这也太奇了怪了吧！咱邻里乡亲的谁得罪了他？”人们相互嘘唏着。
再忽一日，人们看见检察院的警车风驰电掣般地驶向唐水的楼房，从撬开的二楼墙壁第三块砖以上的砖洞里，搜到了一百二十万元人民币的贪款……
人们摇头叹息！
临了，又爆出一条新闻：
老王和五哥的死，与唐水有直接关系！
一天天地过去，人们再也没有看见唐水回来……
